“我對你跟新聲的事情聽梁非凡說起過，其中的細節不太了解，但我想你執意跟新聲解約，不會是為了簽一家苛刻的公司。”葉新盯著她眼睛。

說的不錯，司桐放棄難得的出道機會跟新聲解約，確實不是為跟另一家限制更加嚴苛的公司簽約。

論合約條款，自己手裏的那份新聲的合約可以說在業內的新人中算得上條件優厚，不光是在錢上采用四六的良心分成，在新聲的合約之中，公司承諾給予JOKER樂隊最大的自由度，歌曲的創作和樂隊的風格完全由他們自行作主，連首張專輯采用one take這種在外人看來有些過分的要求，他們也全盤答應。

她的出走從來不是因為合約上的不公正待遇，而是張祁被排除在外。

所以她再度簽約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張祁，他未能面世的歌聲、未能發行的歌曲、未能在舞臺上展示的風格，這些才是她重新組建樂隊的原因。

街聲的完全掌控，與之背道而馳。

原本以為搭上地下搖滾圈子裏最響亮的比賽和公司，自己有希望完成夙願。可葉新帶給她的消息狠狠擊碎了她的想法，這家號稱地下最佳搖滾伯樂的公司，其做法與他人並無二致，並不搖滾。

司桐難掩失望的神色，勉強擠出個笑容：“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跟梁斐談合約了，他提出的這些條件，我想我哪條都無法做到。”

“未必。”出乎司桐意料的是，葉新態度得比她更加樂觀，“這場樂隊與公司的爭奪戰中，他們也不是勝券在握。畢竟，進步青年樂隊和天啟樂隊是這屆街聲大賽中最強的樂隊。”

葉新的身上難得表現出勝負欲，氣質冷淡的他染上憤怒的顏色後，變成戾氣十足的攻擊性，比之前的一味冷漠更加吸引人。

是啊，自己的想法太過消極。也許是在解約之後習慣性的以大局為重，一直在收斂自己的脾氣，有些忘了身上的棱角雖然帶給自己麻煩，但也能成為攻擊的武器。

自己的天啟樂隊和進步青年樂隊是街聲大賽中最耀眼的兩支樂隊，他們的實力就是與梁斐談判的最大籌碼，如果他們兩支樂隊能聯合起來，街聲公司也要有所顧忌。

相比消極的躲避，果然還是直面碰撞更適合自己。

葉新的一番話點燃了司桐的鬥志，街聲大賽的冠軍他們要拿，簽約的條件他們也要爭取，如果連他們事事都要遵從公司的安排和擺布，都對不起他們自己的實力。

“走了，看我去舌戰群雄。”見梁斐第一面的時候，司桐就感覺到這個人不簡單，既然無法愉悅順利的做隊友，感受一下棋逢對手的快感也不錯。

“你悠著點，保存實力先探探底。”葉新徹底解鎖與人鬥智鬥勇的模式，相比之前的封閉冷漠，這樣有人氣兒多了。

人就是這樣，憤怒總是比悲傷讓人有動力，葉新的一番解讀讓司桐的失望之情變成了求生欲的養料。所謂生氣勃勃，說明生氣也可以讓人變得勃勃。

司桐打車直奔街聲公司而去，她打算裝做對合約之事並不知情，看看梁斐到底會如何表演。

梁斐與她約在街聲公司的會議室裏，與他們比賽時居住的宿舍屬於隔壁樓。

迎接她的並不是打電話的小孫，而是許久未曾露面的布偶樂隊的隊長——羅延。

羅延的頭發又換了一種顏色，上次見面時已經是很不低調的暗紫色，時隔半個月後再見，她腦袋的顏色更加誇張，換成了一頭水粉色。

難得的是這個顏色放在她的頭上並不違和，羅延五官硬朗皮膚白皙，天生帶著帥氣禦姐範，氣場能hold住這些跳躍的顏色，反倒更凸顯出她的與眾不同來。

羅延站在宿舍樓下的陰影裏，炎熱的天氣弄得她的額頭全是汗水。沒有人會在下午2點這個最熱的時段跑到室外曬太陽的，除非他是想體驗一把中暑的感覺。

羅延站在去會議室大樓的必經之路上，是在等著司桐的到來。

“小孫在另一邊的大門等著你，別多問，跟我走。”來不及解釋，羅延不由分說把司桐拽進了宿舍大樓，拐了好幾個彎之後，從後門繞了出去，來到了街聲場地與隔壁化工廠之間的那條小巷子裏。

當初堵到常遠跟梁非凡偷偷通電話，也是在這條小巷子裏。

看來這裏已經成為公認的商量不可告人的事情的地方了，連司桐都佩服自己，還有閑心吐槽。

同一個地方，同一個角落，這次換成羅延把司桐堵在角落裏，一言不發，要不是司桐跟羅延打過幾次交道，對她的為人還算有些信心，換成別人早就被對方的氣場壓住，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情得罪了眼前這個滿臉寫著“不好惹”三個大字的女人。

“有什麽話你直接說吧。”司桐開口打破了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游戲。

身高上不占據優勢的羅延微仰著頭，氣勢卻絲毫不弱，她輕挑嘴角，似笑非笑，說到：“梁斐打電話叫你來，知道為了什麽嗎？”

司桐心想上一次來談的葉新已經跟自己全都交代過，自然是一清二楚。但羅延大老遠趕到街聲公司，把自己拉到這條小巷子裏來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問自己。

她不明羅延的目的，決定先假裝不知情，試探試探她知道多少。

“大概就是一些決賽之夜的事情吧。”

果不出所料，司桐這個敷衍的答案與羅延掌握的消息相去甚遠。

羅延笑得更是輕佻，看司桐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陷入陰謀而不自知的小綿羊，而自己則是掌握了決定她未來命運的消息的獵人。

“合約，一份你們這些樂隊費盡心機擠進來，拼命想要拿到手的那份合約。”羅延的神情越發諷刺，像是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，然而這些諷刺之中，摻雜著不易察覺的蒼涼。

司桐當然清楚合約的大致內容，卻繼續假裝毫不知情，符合對方的邏輯露出期待的神色。

“你也別高興的太早，我保證，當你看到那份合約的內容的時候，不會再想現在笑得這麽輕松。”羅延說的模糊，但司桐聽懂了其中的暗示，“當然，也可能你們想要的就是這個，會享受其中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合約的內容不會如我所願？”

“我聽說過一句話，樂隊與經濟公司之間的矛盾屬於階級矛盾。想要如誰所願，要看誰掌握了其中的主動權。你們這些參賽的小胳膊，哪來的自信擰得過公司的大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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